游园惊梦（三）
弄堂里的人间烟火
昆曲元素，欢迎指正，请勿深究
小囡们放学自然也是一道。
妈妈在后头拎着刚去采买来的新鲜蔬菜，主妇的生活就围绕着幼儿园与菜市场。
两个小豆丁在前头走着，自然地牵起手。做哥哥的颇有责任心，余光一直紧瞄着身旁的弟弟，生怕这不安分的小猪崽磕着绊着。
身后的妈妈们笑这两人相处得好，到底是孩子，只一天就熟络起来。
晚饭后，王嘉尔就闹着要去小哥哥家看他练功，还特地搬出了段宜恩当理由：“哥哥邀请我了，妈妈，你让我去吧。”
其实他仰着小脸解释时，王妈妈就心软了，也只能再三吩咐：“别打扰到人家了，你去了之后要乖，坐好不能动的哦。”
小猪崽吧唧一口亲在妈妈脸上，欢呼雀跃地敲响了对家的门。
来应门的是还没露过面的段爸爸。
段爸爸的长相俨然就是中年版的段宜恩，身材一样的削瘦，腰背挺得笔直像根竹。王嘉尔记起妈妈的嘱咐，主动和他打招呼：“叔叔好，我是住在对面的王嘉尔。”
段爸爸赶紧把小孩放进来：“你来找阿恩玩的吗？”
“哥哥说我可以来看他练功。叔叔，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练功吗？”
“就是练基本功啊。叔叔在教阿恩唱昆曲。”
“昆曲是什么？”
段爸爸笑得眉眼弯弯：“你来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段家面积也不算大，可还是单独隔了一间练功房出来。段爸爸推门的动作小心翼翼，似乎怕扰了里边的人，王嘉尔也跟着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音。
练功房里，段宜恩正贴着把杆拉筋，一脚平搁在杆上，表情平静，一看就是做惯了这种事的。
段爸爸一回练功房就收敛了刚刚的温柔神色，春风拂面立马跳过夏秋，进入严冬：“阿恩，身子歪了。”
段宜恩赶忙调整姿势，小脸严肃，却用余光偷偷瞄着跟在爸爸身后的小尾巴。段爸爸哪能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，招呼王嘉尔到镜子边坐着，让他自己玩：“嘉嘉在这里等等哦，上完课再让阿恩陪你玩。”
王嘉尔还迷茫着，但也被这练功房中的肃严气氛感染，不敢乱动，眼睛直盯着小哥哥。
“阿恩，你最近是不是偷懒没练腰。”段爸爸一掌拍在他后背上，“怎么动作走形这么严重。”
“阿恩，脚再开一点。”
“阿恩，别看弟弟，专心。”
“阿恩……”
段爸爸上课时表情不多，语气也无甚起伏，可就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。
王嘉尔从没见过这么严厉的老师，一时间竟有些吓到，下意识地乖巧起来。平日里三分钟都坐不住，满地乱滚的小猪崽现在居然也坐得板板正正，小手老实搭在膝上。
形体结束之后，又是漫长的练声。
“阿恩，昨天教的唱段来试一遍。”段爸爸先提了个要求。
段宜恩开口时，眼神就不一样了。平日里爱听点戏的人大约能看出来，这是常年浸润在这水磨工夫里才能出的练家子。
段爸爸教他的是段南曲，重唱腔，特点就在一个缠绵婉转，所有的音出来前已在心中绕了千百回，像舌尖嵌了朵曼丽馥郁的花，每一个字都裹了层蜜后再入耳，无比顺贴。
小孩的声音清脆，还唱不出那缱绻感，可却多了分通透，更何况已隐隐有韵骨撑着，绝不输场面。
王嘉尔已听得痴了。他不懂什么水磨昆腔，也不知这小调里盛了多少悠悠时光，可他喜欢。
照理说，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爱老样式的东西，可王嘉尔似是有七窍玲珑心，越听越能觉出其中趣味。小哥哥唱得多美啊，像巷子前边林爷爷种的牡丹开了，王嘉尔路过时总忍不住手痒要去拨弄一番。
幼子不是不知美，只是还未得人来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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