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园惊梦（一）
弄堂里的人间烟火
昆曲元素，欢迎指正，请勿深究
“笃笃笃，卖糖粥，三斤核桃四斤壳.....”
巷弄中的孩子在唱熟悉的童谣，像田野间的风，带着令人心安的气味，麦穗低头，雀鸟欢叫。
王妈妈牵着王嘉尔的手从幼儿园回来，穿进巷子后一路与街坊寒暄：“阿林嫂烧得肉香死了。”“王妈妈，侬才回来啊。”“喏，接小祖宗去了呀。”
这座城还保留着传统的群居形式。旧时代身影浓缩在青砖缝隙间，填补了多年风雨侵蚀造成的裂痕。住惯了石库门的街坊大多不愿搬走，这儿的人味与烟火味早已熏进他们骨里，无论走到哪儿都免不了怀念热闹的里弄。
穿过长长巷口，王妈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低头叮嘱王嘉尔：“囡囡，我们家旁边搬来了新邻居，你见到了要打招呼的噢，不好没礼貌。”
王嘉尔一副小大人模样，皱起鼻尖：“妈妈你放心，大家都喜欢我喜欢得要命。”
王妈妈被儿子逗笑：“小鬼头，他们家有一个小哥哥，听说人家从小学唱戏的，厉害伐？侬就晓得吃红烧肉。”
“吃肉也很厉害啦！”王嘉尔笑嘻嘻地挣脱妈妈的手，像个蹦跳着的小汤团，朝家的方向跑去。
王妈妈在后边追赶不上，急得直跺脚：“囡囡你慢着点呀！”
楼梯是少有的木质结构，虽也有爱干净的住户时常打理，但毕竟上了年纪，小豆丁这样的身板踩上去也会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。
王嘉尔喜欢这声音，就像他喜欢妈妈涂的珍珠粉和爸爸藏在柜子深处的龙井茶气味，还有爷爷的拐杖，外婆的小陶锅。这是他生长的地方，每一处都印刻着他的生长纹路。
然而今天上楼时王嘉尔还听到一个细细长长的声音，从楼顶悠悠飘下来，直往他耳朵里钻。这声音像极了爷爷录音机里一直放着的那个女孩子，“咿咿呀呀”唱着王嘉尔听不懂的词儿。
其实所有的戏曲在他听来大概都是同一个女孩子唱的。
王嘉尔加快了上楼的脚步，他得去看看是哪个小姑娘在唱歌，说不定以后能一块玩呢。
顺着那悠长的声音，王嘉尔却回到了自家门前。正当他不解时，邻居家的门开了。
屋里走出来一个看着面善的阿姨，手里提了一个垃圾袋，看样子是要下楼扔东西。
她看到傻站着的小豆丁，忍不住笑起来：“小朋友，你是谁啊？”
小孩在弄堂女人堆里长大，周围的阿姨妈妈都爱死他，所以早习惯了这样的对话，开始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：“我叫王嘉尔，今年四岁啦。你看，这是我家。”说完，指了指自己家的门。
王妈妈这时终于追了过来，看到王嘉尔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他的耳朵数落：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，慢慢走，摔倒了怎么办？”
对门的阿姨赶紧打圆场：“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喜欢跑来跑去的呀。”
“是新邻居吗？”王妈妈这才意识到还有旁人在，松开了拧着王嘉尔耳朵的手，又恢复到平常温温柔柔的样子。
“对，我们今天刚搬来，以后多关照啊。”说完，阿姨弯腰看向王嘉尔，“我家里还有个小哥哥，比你大一岁，叫段宜恩。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。”
王嘉尔耳朵支棱起来，抬头问妈妈：“妈妈，可我听到女孩子唱歌的声音了。”
他们站在门前聊天时，那细细的长调一直未停过。对门阿姨笑了起来：“那就是我家里的小哥哥。他在练功，现在还不能去找他玩。晚些时候你就能过来了。”
王嘉尔似懂非懂，他理解不了什么叫练功，又为什么不能去打扰，满肚子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赶着回家烧晚饭的王妈妈领走了。
心底长出的幼小芽芽谁也不知以后结什么果，得什么缘。隔着一道门，小孩子给未曾谋面的伙伴画了张图，小胖手捡起蜡笔，懵懵懂懂地涂抹，这颜色从此紧紧附在白纸上，浸透了漫长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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